山河千里國,城闕九重門。 不睹皇居壯,安知天子尊? 皇居帝里崤函谷,鶉野龍山侯甸服。 五緯連影集星躔,八水分流橫地軸。
【解读】 天下之中的气魄
山河辽阔,疆域千里,长安城的宫门层层叠叠深达九重。如果不亲眼看到皇宫的壮丽,怎能体会到天子的至尊威仪?
京城坐落在险要的崤山与函谷关之间,囊括了古时的“鹑野”与“龙山”。天上的五星(金木水火土)似乎都聚会于此,地上的八条河流滚滚流淌,横贯地轴。骆宾王开篇即用宏大的广角镜头,奠定了全诗气吞山河的基调。
从盛世繁华到独怆然而涕下
山河千里國,城闕九重門。 不睹皇居壯,安知天子尊? 皇居帝里崤函谷,鶉野龍山侯甸服。 五緯連影集星躔,八水分流橫地軸。
山河辽阔,疆域千里,长安城的宫门层层叠叠深达九重。如果不亲眼看到皇宫的壮丽,怎能体会到天子的至尊威仪?
京城坐落在险要的崤山与函谷关之间,囊括了古时的“鹑野”与“龙山”。天上的五星(金木水火土)似乎都聚会于此,地上的八条河流滚滚流淌,横贯地轴。骆宾王开篇即用宏大的广角镜头,奠定了全诗气吞山河的基调。
秦塞重關一百二,漢家離宮三十六。 桂殿嶔岑對玉樓,椒房窈窕連金屋。 三條九陌麗城隈,萬戶千門平旦開。 複道斜通鳷鵲觀,交衢直指鳳皇臺。
这里有秦代遗留的百二重关,有汉代那样的三十六座离宫。桂木为殿,高耸入云,与玉石妆成的楼阁相对;后妃居住的椒房深邃幽静,连通着藏娇的金屋。
宽阔的大道(三条九陌)使城郭显得格外壮丽,千万户宫门在清晨同时开启,声势浩大。空中的复道斜着通向鳷(zhī)鹊观,笔直的大道直指凤凰台。这不仅是写实,更是对皇家威权的符号化描绘。
劍履南宮入,簪纓北闕來。 聲名冠寰宇,文物象昭回。 鉤陳肅蘭戺,璧沼浮槐市。 銅羽應風回,金莖承露起。
佩剑的大臣从南宫入朝,戴着簪缨的贵族往北阙汇聚。他们的声名响彻天下,礼乐文物之盛象天河回转。
宫殿的台阶(兰戺)戒备森严,学宫(槐市)的池水环绕如璧。屋顶的铜羽随风旋转,汉武帝求仙所建的承露金盘高高耸立。这里描绘的是一种森严而神秘的庙堂气象。
朱邸抗平臺,黃扉通戚里。 平臺戚里帶崇墉,炊金饌玉待鳴鐘。 小堂綺帳三千戶,大道青樓十二重。
权贵的朱红色府邸可与皇家平台抗衡,宰相的高门直通皇亲国戚的里弄。在这些高墙深院里,人们过着“炊金馔玉”(烧金煮玉)般奢侈的生活,时刻等待宴饮的钟鸣。
这里有数不清的华丽歌舞堂,大道两旁全是青楼楚馆。骆宾王极力渲染这种烈火烹油的繁华,既是赞叹,也暗含着对物欲横流的警惕。
寶蓋雕鞍金絡馬,蘭窗繡柱玉盤龍。 繡柱璇題粉壁映,鏘金鳴玉王侯盛。 王侯貴人多近臣,朝遊北里暮南鄰。 陸賈分金將讌喜,陳遵投轄正留賓。 趙李經過密,蕭朱交結親。
看那装饰着宝盖雕鞍的骏马,看那雕龙画凤的窗柱。王侯将相们佩戴着金玉饰品,声音铿锵。
这些显贵大多是天子近臣,他们早晚穿梭于寻欢作乐的场所(北里、南邻)。他们像汉代的陆贾一样挥金如土只为宴乐,像陈遵一样把客人的车轮栓子扔掉(投辖)强行留客。他们结党营私,像赵高李斯、萧育朱博那样关系亲密。这是一幅顶级权贵社交图鉴。
丹鳳朱城白日暮,青牛紺幰紅塵度。 俠客珠彈垂楊道,倡婦銀鉤采桑路。 倡家桃李自芳菲,京華遊俠盛輕肥。 延年女弟雙鳳入,羅敷使君千騎歸。 同心結縷帶,連理織成衣。 春朝桂尊尊百味,秋夜蘭燈燈九微。
夕阳西下,红尘滚滚,香车宝马穿梭而过。年轻的游侠在杨柳道上射猎,美丽的女子在采桑路上流连。这里充满了青春的躁动与浪漫。
他们像李延年的妹妹那样才艺双绝,像罗敷那样引得千骑驻足。男女结下同心带,日夜欢宴,从春日的早酒喝到秋夜的灯火阑珊。这是长安城最鲜活、最富人情味的一面。
翠幌珠簾不獨映,清歌寶瑟自相依。 且論三萬六千是,寧知四十九年非。 古來榮利若浮雲,人生倚伏信難分。 始見田竇相移奪,俄聞衞霍有功勳。
华丽的帷帐与动人的歌乐虽美,但又能维持多久?人生百年(三万六千日),我们往往自以为是,回头看却可能发现那是四十九年的错。
功名利禄如同浮云,福祸相依难以分辨。历史上像田蚡、窦婴那样的外戚互相争权夺利,转眼间又听到卫青、霍去病建立了盖世功勋。权力的更迭如走马灯般变幻莫测。
未厭金陵氣,先開石槨文。 朱門無復張公子,灞亭誰畏李將軍。 相顧百齡皆有待,居然萬化咸應改。 桂枝芳氣已銷亡,柏梁高宴今何在?
人还没活够,墓室的铭文却已刻好。曾经显赫的丞相张禹(张公子)如今安在?威震匈奴的飞将军李广,落魄时竟被灞亭小吏欺辱。
回首人生,万物都会改变。昔日的桂枝芳香已经消散,汉武帝大宴群臣的柏梁台现在又在哪里?诗风至此,已从热烈转为苍凉与虚无。
春去春來苦自馳,爭名爭利徒爾爲。 久留郎署終難遇,空掃相門誰見知。 當時一旦擅豪華,自言千載長驕奢。 倏忽摶風生羽翼,須臾失浪委泥沙。 黃雀徒巢桂,青門遂種瓜。 黃金銷鑠素絲變,一貴一賤交情見。 紅顏宿昔白頭新,脫粟布衣輕故人。 故人有湮淪,新知無意氣。 灰死韓安國,羅傷翟廷尉。 馬卿辭蜀多文藻,揚雄仕漢乏良媒。 三冬自矜誠足用,十年不調幾邅回。 汲黯薪餘積,孫弘閣未開。 誰惜長沙傅,獨負洛陽才。
这也是全诗最长、情感最爆发的一段。诗人感叹自己为了微不足道的名利,像个小官僚一样苦苦奔波,却始终遇不到伯乐。
那些曾夸口富贵千年的人,转眼就如同大鹏失势坠入泥沙。富贵时门庭若市,贫贱时朋友便变了脸色。故人要么沉沦,新交的朋友又没有义气。
骆宾王列举了韩安国、翟公、司马相如、扬雄、汲黯等一连串历史人物,他们或有才无命,或遭受冷遇。最后,他发出了震彻千古的呐喊:“谁惜长沙傅,独负洛阳才”——谁会怜惜像贾谊那样流放长沙的我?我空负着满腹才华,却只能在洛阳独自悲歌。